北疆的风总裹着凛冽的锐气,纵是春日已漫过草原,吹在脸上仍带着几分刺骨的寒凉。风染霜凭栏立在雁门关城楼,目光掠过下方穿梭的商队与巡边的将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枚“风凛”铜印——常年触碰让铜面愈发温润,边缘的纹路却依旧锐利,恰似兄长当年守在边关时,从未弯折过的脊梁。
“娘娘,兵部刚递来的文书。”青禾捧着一卷明黄封皮的奏折轻步上前,见风染霜望着远方出神,又轻声补了句,“是北疆旧部整编的事。李将军说,当年跟着风将军守过野狼谷的三百骑兵,如今已尽数召回,就等您示下,是否要在关下见一面。”
风染霜回过神,接过奏折缓缓展开。纸上字迹遒劲如松,每一行都细细记着旧部的姓名、籍贯与现任职级,末尾还附了幅简易的野狼谷地形图,红墨标注着当年守军的布防痕迹。她指尖落在“野狼谷”三字上,眼眶蓦地一热——那是兄长当年以三百骑兵硬撼蛮族两万大军的战场,是风家旧部刻在骨血里的荣光,也是藏了五年的念想。
“传我话,半个时辰后,关下校场见他们。”风染霜将奏折递回,转身理了理素色披风的褶皱,“再备一壶兄长当年常喝的祁门红茶,温在炭炉上,我要和他们聊聊旧事。”
青禾应声退下,不多时,城楼下方便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踏在积雪未消的石板上,沉得像当年的战鼓。风染霜走下城楼时,校场上已列满身着戎装的将士,他们多是两鬓染霜,脊背却挺得笔直,见她走来,齐齐单膝跪地,声浪震得地面似在轻颤:“末将等,参见皇后娘娘!参见风将军!”
最后一句“参见风将军”,喊得格外响,尾音里裹着压了五年的哽咽。风染霜快步上前,亲手扶起最前头的老将军——他是当年风凛的副将赵峥,左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疤,是野狼谷之战里替风凛挡下的刀伤。
“赵将军,快起来。”风染霜的声音微哑,“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赵峥起身时,目光死死锁着她腰间的铜印,喉结滚了许久,才颤声开口:“娘娘腰间这枚印……是将军十八岁从军时,风老侯爷亲手刻的吧?当年将军总说,这印在,风家的魂就不会散,北疆的防线就不会破。”
“是。”风染霜抬手摸了摸铜印,眼底泛着柔意,“兄长走后,我日日带着它,就像他还在我身边一样。今日叫各位来,一是想看看大家过得好不好,二是想问问,当年兄长在军中留的那些练兵之法,各位还记着吗?”
这话刚落,校场上的将士瞬间红了眼。一名年轻校尉往前迈了半步,朗声道:“娘娘放心!将军编的《戍边要略》,末将等夜夜揣在怀里读,连家中小子都能背得滚瓜烂熟!当年将军说,北疆的防线不靠城墙,靠的是将士的骨头、百姓的信任,这话末将记了五年,刻在心里没敢忘!”
风染霜心中一暖,转身示意青禾将热茶端来。茶盏分到将士手中,温热的茶香混着寒气散开,勾得旧事翻涌。赵峥捧着茶盏,望着杯中沉浮的茶叶,轻声道:“当年将军在野狼谷被困三日,粮草断了两天,却死活不让我们动百姓送的粮。他说,百姓的粮是汗珠摔八瓣换的,我们是守军,不能抢百姓的活路。最后还是将军带着我们,趁夜绕到蛮族粮仓后,拼着伤了七人才解了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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