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一匹浸了水的白绫,沉甸甸地压在寒山寺的飞檐上。香妃跪在石阶上,掌心被兵符的棱角硌出四道红痕,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青铜纹样里。沈慕言消失的方向突然传来“锵”的一声锐响,铁器相撞的震颤顺着石阶爬上来,像冰棱砸在冻裂的青石上,让她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她刚要撑着石阶站起,一道黑影已从雾里撞出来。玄色劲装裹挟着晨露的寒气,腰间佩刀还在微微震颤,刀穗上的银铃在急促的步伐里甩出细碎的响。是风随——风染霜那个总在战场边缘沉默如石的儿子。

        “兵符呢?”他的声音比晨雾更冷,刀鞘在石阶上拖出一串火星,“沈慕言在哪?”

        香妃踉跄着后退,右脚踩空两级台阶,手肘重重磕在棱角上。“唔”的一声痛呼刚出口,风随劈来的刀突然顿在半空。他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她腕间那抹淡青——那朵含苞的梅花胎记,在残破的藕荷色宫装映衬下,像极了先皇后画像里腕间的朱砂痣。

        “先皇后的印记……”风随的喉结滚了滚,刀尖却更快地压向她咽喉,寒光里淬着二十年的秘辛,“镇国公府的余孽,都该去死!”

        香妃突然想起沈慕言转身时的眼神。他眼底翻涌的不是决绝,是一种让人心头发紧的温柔,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她攥紧兵符往钟楼退,指尖触到铜钟悬绳的瞬间,风随的刀已经劈了过来。“当”的一声巨响,刀背擦过钟体,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兵符从怀里滑出半寸,又被她死死按回去,棱角硌得肋骨生疼。

        风随的刀势越来越狠。刀风扫过香妃肩头时,她清晰地听见布料撕裂的轻响,随即而来的刺痛让她眼前发黑。血珠渗过衣料,在藕荷色上洇开一朵又一朵,像落在初雪地里的红梅,触目惊心。她瞥见钟楼上垂下的粗铁链,突然拽住绳子翻身跃上横梁,脚下的木板在重压下发出“吱呀”的哀鸣。

        风随的刀光紧追不舍,在晨光里划出一道银弧。香妃踩到一片凝结的晨露,脚踝猛地打滑,身体朝横梁外倒去的瞬间,手腕突然被一只滚烫的手抓住。是沈慕言!他不知何时折返,左手袖口染着青黑的血渍,右手死死按着腰侧的伤口,那里正不断渗出血来,把月白锦袍浸成深褐。

        “走!”他将香妃往密道入口推,自己转身迎上刀光。风随的刀劈在沈慕言左肩时,发出“咔嚓”一声闷响,骨头碎裂的震颤混在钟声里,让香妃的心跳骤然停了半拍。沈慕言闷哼着侧身,右掌带着未散的焦糊味拍在风随胸口。风随踉跄后退,后背撞在钟架上,喉头涌上的腥甜烫得他舌尖发麻,一口血“噗”地溅在青石板上。

        “你是谁?”风随抹掉嘴角的血,抬眼时突然愣住。眼前这张染血的脸,眉骨的弧度、下颌的线条,像极了母亲藏在紫檀匣子里的那张旧画像。画里的男子穿着将军铠甲,眉眼间有种让人安心的沉静——母亲总在月圆夜对着画像流泪,他原以为是思念亡故的战友。

        沈慕言没回答,只是咳出一口血。血滴在风随掉落在地的刀上,晕开一小片暗红,像二十年前那场大火里未烧尽的残烬。

        “随儿!”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风染霜提着剑赶来,鬓边的白发在晨雾里格外刺眼。她看到沈慕言肩头的刀伤时,手里的剑“当啷”掉在地上,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再出现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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