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无误,不如取留档与我核对。”崔隐说着押解着姜五朝不远处的口马肆走出两步,又折身指了指被西市署守卫押解在此的村民:“放人。”

        那小吏见崔隐已逮住李二,故做姿态对着方才闹事村民道:“西市署前不得滋事,还不速速散去。”说罢他折身便往署中走,却被崔隐一把薅住:“你既是落讫签发的小吏,立当配合本官不是?”

        那小吏想争辩,已被他拖曳着一起向口马肆而去。

        此时将近午时,这口马肆中犹如一个巨大、污浊的蒸笼。肉眼可见的热浪混着浓稠的腥臭味在夯土地面不断升腾。

        肆棚低矮,以木为栏,顶上几张破烂不堪的草席随意搭着。棚中木桩上拴着牛、马、驴、骆驼等牲畜。毒辣的阳光下,蝇虫嗡嗡绕着这些牲畜打转,牲畜们或甩动尾巴,或蹄子踢得夯土乱飞。

        随处可间的粪便臊臭、腐烂草料的酸气、人畜皮毛混着的汗液……空气中越来越浓的腥臊之气直冲脑门。冬青不忍,轻声道:“这里交给我,不如郎君在外等候。”

        崔隐摇摇头继续向前数步,便可见同样肆棚中,木桩上拴着许多所谓“人货”。这些人中或赤着上身,或披着褴褛麻片,积满污垢的皮肤上满是深浅不一的淤痕和浑浊泥渍。他们的手腕或脚踝被粗糙的麻绳系着,一个挨着一个,甚至比牛马那处棚子更拥挤些。

        越往里走,崔隐越觉得空气粘腻的似浸着油的麻布,每一口呼吸似都将心肺用这浸油的抹布层层裹紧。他望着棚中这些生命只觉快要窒息。

        又往前数步,另有一棚里是金发卷曲的异域少女和皮肤黝黑的昆仑奴和辨不出国度人种。还不知情的一位买家,像挑选牲口一样捏着一孩童嘴巴看了看牙口,又在那昆仑奴胸膛挥拳试了试力道。

        最深处的棚子里是几个还未被驯服的少年蜷缩在一处,他们执拗的瞪着那抽打他们的鞭子。崔隐一时才反应过来,方才棚中之人或立、或卧、或被捆、或只拴着……眼神多是木然、空洞。偶有孩童饥渴或恐惧哭喊几声,在棚外的一声皮鞭下,即刻便再无动静。

        而尾棚中的少年,仿若是这口马肆里唯一尚且有半口气的,拧着眉正垂死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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