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具格外单薄的少年的身体,他动作并不轻柔,脊背上的骨头还相当硌人,但彼此接触的地方又散发着温暖的气息。连嬅头脑发昏,感觉心脏像是泡进了温水里,眼眶被这股暖意烘得发热,几颗滚烫的泪珠从冰凉的身体里涌出,把为数不多的热量滴在少年的脖颈上。

        他有些不自在地缩了下脖子,用低哑而沉静的声线安抚着背上的可怜人:“你别怕,医馆离这里很近,我送你过去,吃了药很快就会好的。”

        可最大的恐惧来自于未知。

        连嬅隐约记得自己被无良公司卡试用期最后一天辞退且拒不赔偿,怀着满腔怒火收集证据准备劳动仲裁,熬了大半宿没撑住睡着了,醒来时就半死不活地倒在路边。

        无论是来往行人的衣着还是口音,都在提醒她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而非她最开始猜测的什么古装戏剧组、行为艺术、cospy。多年来坚固的唯物主义大厦已经有了崩塌的征兆,她不得不往时空穿越、转世投胎之类魔幻的方向联想。

        她的cpu在高烧下已经接近罢工,耳朵里嗡嗡作响,浑身骨头酸痛,尤其是头,痛得让人只想找个什么坚硬的东西狠狠撞几下。

        日落西山,四处沉寂,开在城东的何家医馆也到了闭门的时候。何汝明正要上锁,却来了个没眼色的少年。他斜眼一瞥,也没看是谁,张口劝退:“本店已闭馆,看病明日请早。”

        “在下江陵县秀才张居正,人命关天,还望太医通融。”

        这年头时兴戴高帽,什么“大夫”“郎中”的,已是前朝的老黄历,既然宫里的医者叫太医,百姓们就管民间的医者也叫太医。

        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但区区一介秀才,放荆州府这地界其实不值一提。往好了说是考上了功名,可若是折腾个几十年中不了举,当不上官,那老秀才也不过是个酸儒。

        秀才不稀奇,稀奇的是“张居正”这个名字。这可是荆州府远近闻名的神童,十二岁考童生试时就得了府台李士翱的青眼,亲自为他改名“居正”。十五岁赴武昌应举试,又被当时的巡抚,如今已官至少司马(兵部侍郎)的顾璘许以国士,呼为小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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