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子领命退下时,廊下积雪已没过鞋面。风染霜独自立在檐角,望着漫天飞雪将皇陵覆成一片素白,指尖那锭银子残留的凉意渗进骨缝,心底却翻涌着比寒雪更烈的惊涛。青砖地上的雪被风卷着打旋,连廊柱旁的石像生都裹上了厚绒般的雪层,唯有她袖口暗纹在昏暗中泛着微光——那是五年前兄长亲手绣的寒梅,针脚里藏着的暖意,如今成了她在这深宫寒狱里唯一的念想。
“娘娘,雪粒子砸得人疼,您站在这儿半个时辰了,仔细冻坏了。”贴身侍女青禾捧着素色披风匆匆赶来,披风边角还带着炭火的余温。她轻手轻脚地将披风搭在风染霜肩上,指腹触到主子冰凉的指尖时,忍不住蹙眉:“方才小李子来见您,定是说了要紧事。您若信得过奴婢,不妨说出来,也好让奴婢替您分些担子。”
风染霜望着青禾眼底的赤诚,喉间微动。青禾是兄长旧部的女儿,五年前兄长蒙冤后,她拼着半条命将青禾从诏狱救出,如今只想护这孩子周全,不愿让她卷入纷争。可青禾的目光太过执着,她终是轻叹一声,声音压得极低:“你还记得张护卫吗?随兄长流放皇陵的旧部,前日‘失足’落进了冰湖。”
青禾脸色骤然发白,手里的暖炉险些脱手:“张护卫?他性子比谁都谨慎,冰湖常年有侍卫看守,他怎会贸然靠近?”张护卫曾是兄长麾下最得力的侍卫,当年兄长被诬谋逆,他自愿削去官职随兄长流放,这些年在皇陵里,还常趁夜悄悄送来些御寒的炭火,是暗中照拂她的人。
“他是不会贸然靠近。”风染霜指尖掐进掌心,雪光映着她眼底的冷意,“小李子说,张护卫出事前几日,二皇子身边的侍卫来过皇陵,还跟守陵统领提了‘斩草除根’。那侍卫左耳后有刀疤,腰间玉牌刻着‘郁’字。”
“郁家?”青禾猛地抬头,声音发颤,“郁昭仪是二皇子的表妹,当年大人的案子,郁家本就脱不了干系!难道张护卫是……是被他们灭口了?”
风染霜点头,目光落在远处守陵统领的住处——那处烛火通明,隐约能听见划拳饮酒的喧闹。她抬手按住青禾的肩:“五年前兄长的案子,证据链看似天衣无缝,可我始终不信他会谋逆。如今张护卫出事,定是他们察觉张护卫知道些什么,才急着下手。你去取我梳妆盒里的银梅簪,再备些笔墨,我要写封锦书。”
青禾应声而去,不多时便捧来银簪与素色锦帛。那银梅簪是兄长送她的及笄礼,簪头镂空雕着寒梅,簪杆中空,是当年风家传递密信的旧物。风染霜将银簪在烛火上烤得温热,指尖捏着簪头在锦帛上轻划——银簪受热后会留下淡灰色痕迹,不凑近细看,只会当是锦帛上的纹路。
她在锦帛上写道:“郁家异动,张已遇害,查左耳刀疤侍卫,寻五年前粮草案线索。”写完后,将锦帛折成细条塞进簪杆,用蜡封好端口,递给青禾时,指腹轻轻摩挲着簪头:“你设法将这簪子交给城外清修寺的静尘师父,她是兄长的故人,定会将消息递到可靠之人手中。路上若遇盘查,便说我让你去寺中为兄长祈福,切不可露了破绽。”
青禾接过银簪,藏进棉衣夹层,又裹紧了斗篷:“娘娘放心,奴婢定不辱命。”风雪中,她的身影很快缩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皇陵的转角处。
风染霜望着那处,心中稍定,却又想起张护卫的木屋——他住的地方在皇陵西北角,离冰湖最近,或许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她掖紧披风,沿着墙角的积雪往西北角走,雪深没过脚踝,每走一步都要用力拔腿,棉鞋很快就湿透了,寒气顺着鞋底往上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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