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浓烟、蒸汽与高温构成的炼狱里,是数以千计如同蚂蚁般劳作的灶丁。
他们大多赤着精壮的上身,只在腰间围一块破旧得看不出颜色的麻布,皮肤因为被常年不息的灶火所熏烤,所以大多黝黑发亮,仿佛涂了一层黑釉,干活时汗水如同小溪般在虬结的肌肉沟壑间奔流,瞬间又被炙热的高温烤干,留下一道道刺眼的白色盐霜。
有人不断将木柴塞进灶膛,火光映照着他们麻木的脸,有人则挥舞着长柄的铁锨,在沸腾的卤水中奋力搅动,防止盐分结底烧焦。
靠近那些熬煮到后期的灶台旁,更有灶丁用巨大的铁铲,将锅中渐渐析出的、雪白中带着微黄的盐粒粗坯奋力铲起,堆放在旁边铺开的竹席或厚木板上沥干。
从外层城墙下来,他们所踩的地面都是黑灰色的泥泞,混杂着散落的盐粒、草木灰和炭渣,踩上去咯吱作响。
四周的山坡早已被砍伐得光秃秃,裸露的岩石被经年累月的浓烟熏得一片漆黑。
而在外层城墙和内层城墙之间,靠近熬盐区边缘,杂乱地搭建着一些低矮的茅草棚或窝棚,那便是这些灶丁及其家眷赖以栖身的家。
几个同样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孩童,在窝棚附近或泥泞的空地上追逐、哭闹,或是小心翼翼地捡拾着散落在地、沾满了泥灰的盐粒碎块,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吮吸。
对于他们来讲,这咸味,是他们贫瘠生活中少有的、能真切感受到的“滋味”。
在这片劳作的灶丁之外,可以看到少数衣着相对整洁些的身影在走动,他们是监内的小吏——或许是监官、秤子、库子,或是受雇于官府的监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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